港片七巨头破天荒合作 刘德华都喊你去买票 票房和评分却双翻车

互联网 2023-01-31 17:18: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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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r万万没料到。

约朋友看一场算得上众星云集的电影,全程像去干什么见不得光的事。

首日排片不到2%。

千挑万选,场次不是早场就是夜里10点之后,进影厅后也只有零星几人散落在各角落……

质量很差?

看完片后,Sir却突然觉得这一切刚刚好。

它无关任何盛宴。

更像是一壶酿入时光的老酒,等着有缘人细品独酌。

开始喝,有些冲。

慢慢品,它入喉温顺,流进胃里暖和,吞下后,还有些眼泪要上来。

《七人乐队》

Septet: The Story Of Hong Kong

这部电影对于所有深爱港片的影迷来说。

都是不允许错过的。

毕竟,这部集结了香港半壁江山导演而拍的电影,光拎出一个人的名字,就是票房神话和话题榜首的保证——

洪金宝、许鞍华、谭家明、袁和平、杜琪峯、林岭东、徐克。

哪一个不曾横霸我们从小到大的电影院;

哪一个不是给影迷们心里留下“此生最爱影片之一”的导演;

这些曾经红极一时的导演们前前后后拍了七年。

有的历经电影事业的滑铁卢,有的,经历生离死别,有的,有的......

短短七年时光里,只留下一句“往事只能回味”。

《七人乐队》的海报下,还有一行小字:“我们曾走过的,感动的......香港。”

省略掉的是什么?

别急,让他们讲个关于香港的故事给你听啊。

01

七人

杜琪峯牵头攒的这个“七人局”,初衷是太多香港导演去内地发展,而鲜有人再关心香港电影了。

那就让这群老炮说说曾经香港的故事。

一个人太无聊,那就找几个好朋友,玩个游戏。

从1950年的香港开始,每个导演以抽签的方式,选择一个年代为拍摄主题。

而且,还必须用胶片拍。

洪金宝,抽到1950年。

他选择了自己小时候在“七小福”训练班里的故事。

讲他如何练功,如何偷懒,又如何被师父发现。

《练功》。

电影开篇第一个故事,虽然是简单的小品,却拍出了满满真诚。

像是忽然闪过的记忆碎片。

花絮里,70岁的洪金宝拄着拐杖教导小演员的动作肢体和表演时。

就算是腿脚不便。

但,对待工作还是认真,体面,尊重的。

香港电影曾经为何会有叹为观止的辉煌。

并非他们都有着绝世武功。

而是刻在他们身上的本事,后辈没那么简单就能拿走。

1960年,是许鞍华的时代。

《校长》。

许鞍华总是对老师的故事情有独钟,《今夜星光灿烂》《男人四十》……这部也是如此。

用昏黄的色调,调出了60年代港片的质感,胶片画质下,朦胧的浪漫突显的氛围感,是许鞍华最拿手的格调。

片名叫《校长》,但灵魂却是一个终身未嫁的女老师。

多年之后再提及,斯人已逝。留给大家的只有记忆。

于是,夏夜里的小食摊,上课时男同学拍的画片,老师指肚上染上红墨水印着的痕迹......

这些细节,都让回忆变得生动起来。

也充满了唏嘘与遗憾。

1980年,出国热潮开始。

谭家明的《别夜》。

将镜头对准了两个即将分别的年轻情侣。

在谭家明的镜头里,可以很明显地看出他镜头语言中非常浓厚的“实验性”。

戈达尔、安东尼奥尼,香港新浪潮初始的这些致敬,大概只有谭家明还在坚持。

多次出现在天空上,擦着居民楼底飞的飞机;

预示着,也不断提醒着,即将要到来的分离。

多次出现的高墙;

说明二人感情之间所遇到的困境。

一本经过两人双手的诗集;

贯穿着两个人对现实,对爱情的态度。

就连女孩第一次邀约男友到家里做客。

一面鲜绿色的墙,空荡的客厅,与女孩粉色的,塞得满满的卧室。

是走是留,在两个空间里形成强烈对比。

90年代,是《回归》的年代。

袁和平是“见缝插针”地在功夫片里加剧情。

一位70多岁的功夫爱好者,“老古董”爷爷(元华 饰),早起必看“黄飞鸿”的粤语残片,外加练习一套通背拳。

这一天,16岁的孙女突然来访。

一场外国汉堡与中国钵仔糕之争,即将开始......

袁和平用这个短片回答的并不是谁好谁坏的问题。

而是,“回归”应该是互相适应,融会贯通。

才是家的温暖。

2000年,是《遍地黄金》的年代。

杜琪峯将自己的《夺命金》,浓缩而成的10分钟。

熟悉的茶餐厅,依旧是杜琪峯式的三人站位。

讲来讲去,就搏命赚钱。

镜头用正反打的快速节奏,将这三个年轻人的形象对立起来,有稳阵型的,激进型的,还有警惕型的。

他们手里握着是借来的、不多的钞票,站在投资风口上,观望着一线生机。

2000年的互联网投资、2003年的炒楼浪潮。

前几次的犹豫不决,错失投资良机。

终于,这三个年轻人误打误撞地搭上了07年“港股直通车”。

杜琪峯自嘲说,就是因为“自己曾经错失发达机会,条气唔顺(不服气),所以拍了《遍地黄金》。”

在那个“遍地黄金”的城市里,投资,就是一场赌博。

越着急,心里的鬼,就喊得越大声。

但,这部短片没拍到的结尾是——

2008年,香港股灾,一年时间股市累积下跌66.6%。

又是杜Sir留的黑色幽默。

呵呵,好笑。

2010年,香港变了。

连林岭东开始变得温情了。

《迷路》的故事,是讲一位50多岁才回到故乡的老华侨,寻找“老香港”的故事。

记忆里熟悉的建筑已经不再,触目所及,更多的是——

“人喽,车喽,还有很多楼。”

导演林岭东将旧照片与新地界剪辑在了一起。

移步换景之间,他迷失在了飞速变化的香港里。

它的变化和离去,总会是必然。

毕竟,时间不会停,未来一定会到。

2022年,是一个分不清病人还是医生的时代。

徐克的《深度谈话》。

纯属他个人天马行空的“神经病”。

一开始,你以为是医生追问病人,你是谁。

病人(张达明 饰)说自己是杜琪峯、许鞍华、徐克、吴宇森。

不对。

过了一会,“医生”也疯了。

那,站在玻璃窗外的,那他们应该是医生了吧。

又错了。

谁是医生谁是精神病,不重要。

谁在里,谁在外,也不重要。

如何治疗不重要。

重要的是,怎么才能治好病?

02

乐队

选择七位风格各异的导演组“乐队”,风险很大。

风格各不相同,镜头语言各有千秋。

普通观众会难以接受这突如其来的变化。

但,杜琪峯最厉害的一点是,他用一样东西,唤起了他们共同的回忆——

胶片。

也就是菲林,从film(电影)音译而来。

为什么要特地向胶片致敬?

因为,这是他们的开始。

香港电影的辉煌前期,也是“菲林”时代。

在上世纪70年代末80年代初,香港无线电视台节目部创立了“菲林组”(即用16毫米胶片拍摄电视节目的部门)。

部门里召集了一批从国外学习电影回来的年轻人。

自然,这群人里就有现在的“乐队成员”——徐克、许鞍华、谭家明。

谭家明是菲林组的牵头人。

那些年,他几乎是凭借一己之力拍摄了《七女性》、《13》等单元剧。

说是单元剧,却像一部部实验电影。

题材激进。

凶杀虐杀弑父自杀,比如周润发的那个单元剧《窒息》,最后迷恋死亡到试图用塑料袋闷死自己。

由此一度被投诉不止。

风格激进。

《七女性》是套很有意思的实验剧,每集的片名是主演,主演的角色也是本名,汪明荃就叫汪明荃,苗金凤就叫苗金凤,哦对了,汪明荃的那个单元像极了《假面》,伯格曼的作品。

甚至于,他敢于在结尾打出四个大字:谨献高达(法国导演让·吕克·戈达尔的别称)。

就是这么赤裸裸。

可以这么说。

当这些新导演加入影坛后,香港电影市场开始了全面换血。

出现了许多颠覆传统电影模式的影片。

比如许鞍华的《疯劫》《撞到正》、徐克的《蝶变》《第一类型危险》、谭家明的《烈火青春》《爱杀》等。

虽算不上叫好叫座,但也成为了一种新模式的创新。

包揽了那几年金像奖的大小奖项。

这场搅动了香港电影的“鲶鱼效应”,后来,被评论界誉为——

“香港电影新浪潮”。

以这群年轻导演的成长开始,香港电影逐渐迎来了它的黄金时代。

关注城市、关注现实,与世界接了轨。

而菲林,则是打开电影世界大门的第一步。

没有菲林的存在

就没有香港电影那么好的发展

香港导演和菲林“斗争”的故事很多。

大概是因为工业上的“多快好省”,价值不菲的菲林就成了他们的头号目标。

大家都知道当年杜琪峯的的《枪火》是怎么被逼出来的。

也还是因为没钱。

手上只有4万尺的菲林,但又要完成这部戏,剪头剪尾最后只剩3万尺。

他只能跟所有演员讲:

“最多只能NG1到2次,因为要预多点给林雪。”

那时林雪的正职还是场务,杜Sir到底放不下心。

旱的旱死,涝的却又涝死。

90年,王家卫拿到投资4000万港币,准备拍摄的《阿飞正传》。

菲林就用了60万尺,按香港其他电影的制作,已经可以剪出三、四部电影了。

但电影上映,票房只有975万。

气得大荣电影公司的老板邓光荣急火攻心,进医院打点滴。

值得一提的是,当年负责剪辑《阿飞正传》的那个人,正是谭家明,在香港影坛,人们一般认为他是王家卫的师傅。

只是6年之后,王家卫依旧我行我素。

96年,拍摄《春光乍泄》,用了40万尺的菲林。

杜可风在自己的日记本上不止一次记录,“菲林要用完了”。

Leslie疾步走,Tony跟着追,大家都透不过气來。菲林快用完了,每个镜头都那么长。

胶片快用完了,在这里买又太贵。我们平均一卷菲林一个镜头──有时候两个。

——出自杜可风的《春光乍泄》拍摄日记

这加起来近100万尺的菲林。

前一部,王家卫获得金像奖最佳导演;后一部,让王家卫获得戛纳电影节的最佳导演。

花得值。

王家卫是个特例,大部分导演还是知道“悭(省)菲林”。

先要考量“精”。

一个镜头的时长不能太长,导演磨磨蹭蹭说不清楚要表达的东西。

根本就是在浪费人力物力。

预算在此,菲林就那么多,在后期制作、剪辑时,成本和时间也会随之增加。

导演才会绞尽脑汁尽可能地在“螺蛳壳里做道场。”

接着,考虑“变”。

《七人乐队》采访里,徐克也聊到——

菲林拍得不好

其实很多时候没得救的

我们要想办法怎么拍得好

我觉得这东西是最珍贵的

与数码DV相比,菲林的局限性就非常明显。

它难以修改,视觉效果也趋平面化。

所以,为了找到更多、更新颖的视觉模式,导演们想尽办法在拍摄中,使菲林有更大可能性。

比如《白发魔女传》的拍摄团队里,让菲林高度曝光以产生炫目效果。

后期制作的过程中以慢动作抽帧的方法,使得在视觉效果上动作断续,但又有强烈压迫感。

或是,像是在《东方不败》里,放弃电影清晰度,而将菲林底片反转当做另一个反方向的镜头。

比如,水花两次被炸。

第二次其实是倒放。

或是,仿佛运用一个镜头,表达两种画面语言。

第一个镜头,映在令狐冲眼里的是射向他的银针。

第二个镜头,还是同样画面,就改成了东方不败的脸。

现在很少有这样“明目张胆”偷懒的镜头了。

但,在那个时代里,在有限的菲林中,想尽办法做到这样的效果,着实是只有“菲林”,才能给到的魔法。

数码,谁都能拍。

还可能拍得比许鞍华都好。

但,在那个时代里。

菲林是打开电影世界的唯一方式。

它的意义并非只是在记录影像。

而是一种象征的符号——

对于电影这份事业的专业、认真、尊重。

以及敬畏。

菲林是他们的开始,是他们的伙伴,也是他们脑海里的无限可能。

他们知道。

只要“Action”喊出来,就没有回头路了。

03

香港制造

让我们重新再看看《七人乐队》。

7位导演 胶片模式 港式口味,着实让观众再次回到了对港片回忆里。

但,电影质量如何。

豆瓣开分7.1,如今跌到6.9。

只能说,它是一部情怀大于内容、受众偏离主流的电影。

Sir再说得残酷点——没经历过香港电影黄金时代的观众,很难体会到电影所传递的信息。

而这批观众,早已不是影院的主流了。

这批观众,很多甚至已经不会再看新电影了。

他们宁愿徜徉在粤语残片里。

如《校长》一般不时感叹些对往日的唏嘘。

对普通观众来说呢?

即使不忍心,Sir也会下一句批评:

的确有感动,但,却少了曾经港片的“狠”与“真实”。

《七人乐队》的问题就在于,这7位曾经给我们留下深刻印象的导演们,如今只剩下隔靴搔痒,轻描淡写......

Sir在《七人乐队》里,最喜欢的短片,第一是《遍地黄金》,第二,就是饱受争议的《别夜》。

谭家明旨意并非想要拍一个少男少女的爱情故事。

他是真正的在谈论当时社会背景下,人们的迷茫与苦痛。

短片里,特意提到了甄楚倩的这首《深夜港湾》——

你快将消失 消失去 去了未会返

路已是有限 愿每步放慢 莫太早分散

再请你逗留请将这片梦拥在臂弯

放在两个即将分离的情侣身上,这首歌的歌词非常应景,放在时代大背景下,它便有了别样的含义。

故事里,男孩几次想要跟女友说分手。

但,女孩依旧乐观畅想自己与他在英国的未来。

你清楚,这粉色的恋爱的泡泡。

这黑夜里,是这个时代的现实。

《别夜》的结局也是狠的。

它用一声救护车的汽笛声告知观众,这别离的一夜并没有表面那么平静。

一个戈达尔式的长镜头,无需画面,便已说明一切。

谭家明是真的狠心。

他没有让这个时代变得像周星驰电影那样,笑一笑就过了。

“狠”这个字对香港电影很重要。

他们之前是知道什么是“狠”的。

只有下狠手,才能撕开遮羞布,找到真实的故事、人。

林岭东的“风云”三部曲——《监狱风云》《学校风云》《龙虎风云》。

哪一部不是直戳社会本质。

他的《目露凶光》不就是借着电影的嘴,说着90年代的事?

金融风暴之下,人人都是负资产。

刘青云饰演的马文信,他好像什么都有了。

但,什么也都没有。

杜琪峯也狠。

所以在《夺命金》里,我们是看到“人为财死”的故事。

但,仔细剖析。

你会从缝隙里看到,面对用养老金买高风险基金,只能回答“清楚明白”的郑女士。

有大势已去,只能靠摆寿宴才能赚回点钱的黑社会大佬。

或是住在劏房里,被逼伤人的老伯,在电梯里面对警察走投无路时的哭诉。

有什么做什么,我都跟着变了

只想找块瓦片遮头

这些人可怜也可恨。

为何落入如此窘境的窠臼之中,杜琪峯没有明说。

再举个例子。

走进武林,不理世事的徐克,也狠。

不是打得狠,而是笑得狠。

在《东方不败3》里,面对洋人的洋枪洋炮。

东方不败飞身就攥住了射出的子弹。

“你有科学,我有奇功。”

这种无厘头下的自信,还能维持多久?

徐克不在乎。

许鞍华近几年的《第一炉香》《七里地》《明月几时有》,和《天水围夜与雾》《千言万语》《女人,四十》,差距在哪。

她自己知道。

这些导演都懂,真实为何物。

但,真实不好看啊。

在林岭东的《回归》里,有这样的一句话:

年轻人,将来是你们的世界

由你们作主

但,这句话也让Sir想起了另一部电影。

《香港制造》的最后也是用了这样的一句话——

世界是你们的

也是我们的

但是归根结底也是你们的

这来自26年前的,某种巧妙的联合。

让人觉得熟悉,也觉得陌生。

熟悉的是,《七人乐队》讲的还是曾在这片土地发生的故事。

陌生的是,曾经那些经典作品里的小人物、复杂的香港城、人心叵测的街头已经不见。

望向这字迹工整作文时的疏离感,让你知道,永远都回不到那个黄金时代了。

而那些真实的,不好看的东西,却成就了黄金时代。

时代到底不同了。

叹息,不舍,也无济于事。

所谓《七人乐队》。

奏出的哀伤与怀念,也不过是大梦一场后的失落与彷徨罢了。

但。

至少他们曾经真实过不是吗?

就像一个带伤归来的士兵,说着些词不达意的温情。

还记得《算死草》里那段几乎算不上“对话”的对话。

陈梦吉躺在床上问自己老婆:“我好孤独”的英文怎么说?

他闭着眼,她望着他:

“I Love You.”

本文图片来自网络

编辑助理:小田不让切